浅梨

【胜命】 濯

《白》前传——《濯》

1.

“王兄...”

那双流转的美目抬起，视线如羽轻柔望进自己的眼，就算知道那人是十足十的蛇蝎美人，王胜还是不自觉一愣，可愣怔之后眼眸里的不忍已然变得冷冰。

“宋家主记性不好吗？本王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王胜了，本王现在是常胜公...”

宋命并不意外那人会吐出这般伤人的话语，只是轻轻摇头，自嘲一笑，本想打开折扇掩面，却才想起自己的那把折扇早已湮灭在了大火之中，再也不见。

“公爷说得对...”

“命的记性确实越来越不好了...”

宋命的身子自从无忧城与戴无忌一战之后一直不太好，甚至有些每况愈下的意思，此刻阴雨绵绵、凉风寒凉，这具残破的身子有些扛不住，软软地靠在美人塌上。宋命一头华发如流水，倾泻在质地温润的雕花木栏上，面色虽然苍白，形状姣好的唇却依然殷红。

像个夺人性命的艳鬼。

很媚很艳。

王胜一直都知道，他甚至见识过宋命在床上的样子，比此刻这副样子还要艳丽勾人，更加有几分生气，像个活人。

虽然把宋命接到常胜公府之后，自己对人一直是若即若离、横眉冷对、玩弄羞辱的态度，但是该给人休养身体的补品、药膳自己一顿不曾克扣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人的身子就是没有一分见好的迹象，甚至越发的虚弱。

瓷娃娃是易碎的，宋命也是。

王胜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。

“不知公爷驾临命的小院有何指教？”

宋命屈拳抵唇轻轻咳嗽几声，垂眸不愿再去看王胜凉薄的眸子。

“本王来通知宋家主，五日后你我大婚，希望宋家主做好准备，莫要给本王丢人。”

大婚？

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宋命在听到这两字时也不由一愣，面色失态，一双原本躲闪的赤茶眸子惊讶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。

古井无波的红眸泛起狂风暴雨。

王胜看起来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，于是他便收起可笑的讶异，堪堪苦笑一声。

“公爷，命与您同为男子，没有孕育子嗣的可能，”

“而且命病弱之躯，与您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...”

所以啊，放过我吧，放我离开吧...

说着，那双摄人心魄的红瞳已然带上几分乞求。

是的，他宋命因为落空的算计、孱弱的身体已然不似从前那般还怀着改天换地的雄心，可是对自由的追求永远不会变。

是的，自己对王胜是有亏欠和欺骗，但是千绝地里、无忧城中的舍命相救还不够偿还吗？

他不愿呆在这里当一只金丝雀，一辈子只能做王胜的掌中之物。

王胜却勾唇一笑，微凉的指尖在那张涎珠沫玉的脸上游弋，不愿理会宋命难得的哀求。

“宋家主这张脸，于本王而言，就是最大的价值...”

“再者，本王是来通知宋家主的，不是来征询宋家主的意见的。”

语气淡然冷漠，好像十年前那个王胜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寻不到半点从前的样子了。

宋命也不知道为什么，面前的男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，十年前的王胜意气风发，满身皆是少年人的热忱，仿佛一捧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光，而不是现在这样，冷漠得满身是刺。

但这却只不过是因为，封建大时代车轮的碾压之下，无人幸免罢了。

王胜薄唇俯耳而来，吐息温热磨人。

“本王最喜欢，宋家主这张脸......”

所以，他宋命的城府算计、雄心壮志在他王胜看来什么都不是，能取悦他王胜的是自己最不在乎的一张皮囊。

是也不是？

宋命难得落了泪，朝着那张俊脸上就是一个巴掌。

“啪…”

单从声音就知道这一个巴掌有多用力，以至于宋命的手掌也在发麻，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
王胜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，赫然浮上了一个淡红的五指掌印。王胜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蒙了，随即怒极反笑，舌尖顶了顶了火辣辣的脸颊。

宋命的身子不住颤抖起来，泪水流得更凶，好似风雨中一株堪堪的百合，殷红的眼尾仿佛要泣血。

王胜转过头来，一双如深渊般的漆黑眸子散发着寒气，风雨欲来。

“宋家主，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，宋家主显然不懂这个道理，不若本王今天再好好教导宋家主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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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便恨着吧，本王不怕...”